Sunday, October 8, 2006
馮道其人其事
上回談恥字,舉了五代的馮道為例,今天我們再談一下馮道,不過是用別人的文字來談他。
宋朝歐陽修是苦讀出身之人,幼年喪父,憑靠母親撫養成人,功成名就後,寫《瀧崗阡表》」以誌父母之德,歐陽修因喜好史書並著力於五代(梁、唐、晉、漢、周)典籍,遂以一己之力,於宋仁宗時代,私撰寫成「五代史記」(也就是二十五史中的「新五代史」,另一本「舊五代史」是北宋太宗時,薛居正與李昉所寫)。修歿後,熙寧五年,宋神宗下詔求書,因而正式堪行成為正史。歐陽修的著作除前述五代史記外,另有《歸田錄》,這是歐陽文忠公致仕(退休)後所寫,他自己說:「《歸田錄》者,朝廷之遺事,史官之所不記,與夫士大夫笑談之餘而可錄者,錄之以備閑居之覽也」。《歸田錄》裡面的文章都是「極短篇」,寫的也是半白話,裡面就有「馮道」的故事,摘錄其一如下:
故老能言五代時事者云:「馮相道,和相凝,同在中書。一日,和問馮曰:『公靴新買,其值幾何?』馮舉左足示和,曰:「九百」。和性褊急,遽回顧小吏曰:『吾靴何得用一千八百?』因詬責。久之,馮徐舉其右足,曰:『此亦九百』。於是哄堂大笑。時謂宰相如此,何以服百僚?」
在《歸田錄》所錄此一文章中,我們看到馮道的「幽默」,也看到另一個宰相和凝的「褊急」,看來當時的馮道,個性幽默圓滑,相對於其它官員,還算不太差吧的!不過,歐陽修在正史中,基於史筆要求,對馮道就始終不客氣,五代史劉昫傳這樣說:
昫與馮道為姻家,而同為相。道罷,李愚代之,愚素惡道之為人,凡事有稽失者,愚必指以誚昫曰:「此公親家翁所為。」
凡有稽失之人,都是馮道所提拔的?李愚對馮道為人的厭惡,可謂達於頂點,相關人等之連帶受辱,只因馮道!另外,宋朝真宗時期的蘇耆,在其所著的「閒情錄」中,所描述的馮道,用詞就比較「淡」一點,而且該書在下半秩,對馮道的故事著墨比較多(同朝,晁公武郡齋讀書志,說蘇耆的談情錄是在寫馮道的「行義之事」),其中有一段是:
馮道與趙鳳同在中書,鳳有女適道中子,以飲食不中為道婦人遣罵,趙令婢長號知院者來訴凡數百言,馮道都不答,及將去,但云:「傳語親家翁,今日好雪。」
另外,還有馮道「不要臉」的故事,大意是說:馮道在中書省處理公務,這時有人在市集中牽著一頭驢子,並且用一塊大布寫了「馮道」二字遮在驢子的臉上(意思是說:馮道又驢又不要臉),馮道親友立即報知馮道,馮道慢條斯理的回答說:
「天下同名同姓的人那麼多,大概是有人替那失去驢子的人,在找主人吧!那有何奇怪呢?」自我嘲解如此,也難怪可以厚著臉皮(或直接說不要臉吧!),歷經五朝十君而怡然自得!
顧炎武《日知錄》「廉恥」一文,使平常無暇讀史者,也知道馮道此常樂老對「恥」的認知,與一般大眾有所歧異,今日透過歐陽修之史筆與歸田之作,再加上蘇耆閒情錄之所言,讓大家知道,想要無恥過日,其實也不太容易,透過「口誅筆伐」,即或認知不同,歷史上總會留下紀錄,如果不在乎生時所為,便必須讓子孫面對所遺罵名,在上位者,能不謹言哉?可不慎行乎?
唉!馮道如果復生於今代,一定活的很愉快!因為,我們似乎正處在一個「無所用恥」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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