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September 30, 2006

行己有恥

今天借曾國藩的家書再說說「恥」字。


咸豐八年八月二十日,曾國藩在其寫給兒子曾紀澤的家書中,揭露其平生有三恥,亦即:「學問各途,皆略涉其涯涘,獨天文算學毫無所知,雖恆星五緯亦不識認,一恥也;每做一事,治一業,輒有始無終,二恥也;少時作字,不能臨摹一家之體,遂至屢變而無所成,遲鈍而不適於用,近歲在軍,因作字太鈍,廢擱殊多,三恥也」。

曾氏所說的三恥,是其自己所認定的,當時他以侍郎之職,書生報國,辦團練為始,建立湘軍而自任統帥,幾經征討,儼然已成為唯一可以和太平天國抗擊的軍隊,加之出身兩榜進士,戰事成果而外,天下沒幾個人會談論其學問大小,而他卻自以為不識「天文算學」引以為恥!而又自認為恆心有缺,做事斷續無法持久,坦然將此一缺失對兒子說白並引以為恥,甚至「寫字」太慢,筆墨書法不從一家,竟然也視之為恥!前述三事,乃自覺如此,而非他人貲議,但曾氏將之視為「平生三恥」,顯然對自己要求極為嚴格。

胡適云:「為學要如金字塔,要能廣大要能高」。天下學問,能廣能高實在為難,「廣」則需時,「高」則需精,胡適在故紙堆中有傑出的表現,而同輩林語堂更說:「兩腳踏東西文化,一心評宇宙文章」!豪氣干雲曠古少見,但兩位皆不曾提及自身所闕與所恥!我輩當然不是胡、林,學問不廣不高,眼界難及天下,早些知道自己有所不足之處,而能行己有恥顯然會來的好些!孟子見梁惠王,梁惠王可愛的說:「寡人有疾,寡人好勇;寡人有疾,寡人好貨;寡人有疾,寡人好色」,知己有疾(好勇、好貨,好色)也就頗為知恥了。在上位的人,必須知道自己「疾」之所在,並且坦然面對,果如此,方能行己有恥吧!否則,既不畏人言,又不能擁有與禽獸有別的「羞恥之心」、「是非之心」,如此如此,著實是孟子筆下的「非人也」。

「行己有恥」四字,不正是我們對晚輩,對下屬應有的身教?只有誠正己身,才可俯仰無愧,試問:諸君之恥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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