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December 28, 2014
歷史不能重來,遠見未必成真
歷史是發生的事,屬於已知,而未來,誰也不曉,我們只能預測,不能確知,用再多的預測方法,也只能在有誤差的範圍內進行推論,結果如何,恐怕連上蒼都不知道!當然,有遠見的人,看的可能比較清楚,但看得再明白,也不能保證發生。
對於「識人」,如果手相、面相、八字都是累計過去千年的經驗所做出的統計法則,那我們似乎也沒有拒絕相信的道理,然而既是推論,誤差便一定存在。宋人袁文於其《甕牖閒評》上這樣說:「人謂蕭何識韓信,為知人,然何初見漢高祖乃云:『劉季固多大言,少成事』,何尚不識高祖,則識韓信亦偶然耳,未足為奇也。」袁氏說的確然,《史記》確實是這麼記載的!但蕭何哪裡會知道高祖日後能夠成就歷史大業?又那裡知道韓信最後會死於陰人之手?一切都是偶然,一個在歷史上已發生,在統計學上無足為怪的偶然。
還記得「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嗎?那是陳勝在壟上輟耕時對另一個農夫說的話,結果一個戍邊失期的偶然,再加上卜者行卜「足下事皆成,有功」的另一個偶然,便開始了改變秦帝國命運的一連串戰爭!不獨如此,劉季(邦)的丈人呂公,《史記》上說他「好相人」,在看過劉邦之後之後,便說:「臣少好相人,相人多矣,無如季相,願季自愛。臣有息女,願為季箕帚妾。」便硬是把一百個不願意的女兒嫁給了劉邦。劉邦娶呂雉,何嘗不是另一個偶然,這個偶然所依靠的,竟然是呂公相人的過去經驗!而誰又知道呂公運氣好到真的相對了呢?那誰又知道,蕭何當初會看錯了「少成事」的劉邦呢?蕭何與呂公,都看對,也都看錯了!
還記得諸葛亮的「隆中對」嗎?誰知道走當陽、奔夏口,惶惶然若喪家之犬的劉備,最後真的如諸葛亮所「事先規劃」的,得能在蜀中稱帝?而誰又會知道,他的兒子劉禪,最後成了樂不思蜀的安樂侯?《三國演義》雖不是信史,但我每讀至這段話,心理總有一陣戚戚:「(李)福謝曰:『福奉天子命,問丞相百年之後,誰可任大事者。適因匆遽,失於諮請,故複來耳。』孔明曰:『吾死之後,可任大事者:蔣公琰其宜也。』福曰:『公琰之後,誰可繼之?』孔明曰:『費文偉可繼之。』福又問:『文偉之後,誰當繼者?』孔明不答。眾將近前視之,已薨矣。時建興十二年秋八月二十三日也,壽五十四歲。」諸葛亮在死前再一次替蜀漢做出規劃,先後由蔣琬、費禕繼任丞相,然而費禕之後,諸葛亮再怎麼神算,也看不見了!羅貫中用「已薨矣」三字,替看不見未來的蜀漢,劃上閉眼的句點。當然,諸葛亮有很好的策略規劃,但誰知道他在隆中的規劃,真有實現的一天?如果,赤壁一戰「東風不與周郎便」,劉備能流落到哪裡呢?如果他的規劃皆可實現,又何以兵出祁山,卻始終勞而無功呢?而如果他的隆中規劃無法實現,是不是就是另一個畫大餅的書生之見呢!一切都是歷史的偶然!我們只能隨歷史的長河流動,盡其在我的嶄露頭角,然後於一剎花火之後趨於寂靜。
當然,我們如果用「如果」去推測那些不曾發生,或可能發生的歷史,實在沒有太多意義,我們誰也回不到過去,也回不到未來,時空中可以諸多想像,但史實雖可以有不同解釋,卻終究無從改變。在翻閱史書的各種偶然後,我們只能說:「歷史不能重來,遠見未必成真」,掩卷嘆息之間,我們自己又真能看多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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