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September 24, 2007
一枕黃粱再現
寫畢「枕中記 - 字中吐真言」,心中似仍有塊壘,蓋黃粱一夢,寐中之事,真真假假,亦假亦真,世間曲直又何所得問?
沈既濟「枕中記」末,盧生自夢中醒悟,在體會人世間之各式起伏後,問道:「豈其夢寐也?」呂翁在旁提醒的說道:「人生之適,亦如是矣」(人生裏的道理,也是一樣)!盧生撫然良久後感嘆的說:「夫寵辱之道,窮達之運,得喪之理,死生之情,盡知之矣」。也就是最後這幾句話,常使我靜思以對!榮辱止乎其身,窮達非必富貴,得喪東隅桑榆,而生盡死來循環不息,俗謂:「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朱顏辭鏡花辭樹,人間何嘗留的住!箇中道理不也正是如此!
猶記朱自清「背影」一文,父子相對於喪親卸職之時,而朱氏以二十歲之齡,不忌諱的將自己四次啼泣寫在裡面,並描述其父道:「他少年出外謀生,獨立支持,做了許多大事,哪知老境卻如此頹唐」!而家父山西大學畢業後,投身軍旅,亦如朱氏之父,很有過一番作為,然也恰如其父般晚景頹唐。兩相對照,余亦常為之暗自感嘆!蓋將軍失去舞台,怎能不見白頭?家父晚年,午後一覺,心有所悟,寫成「一覺醒來方悟盈與虛」一文。裡面所言,正是盡知「寵辱之道,窮達之運,得喪之理,死生之情」後之感觸,如今余亦年近五十,峰谷起伏,也如黃粱一夢,而做人處事,似漸懂父親所言,是以謹將家父所書,敬錄如後,以為自警。
一覺醒來方悟盈與虛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分合生死,命有否泰變化,年有四季更替,只要你細為觀察,便會瞭然,他們看似無常,確是有常;看似殘破,確是完滿;看似動盪,實則遲止。他們千年萬年,總離不開盈與虛,死與生,否與泰,寒與暖,消與長,日與夜,合與分,得意與失意,繁榮與凋零的更迭。
所以熬盡長夜,你便能見到黎明;飽受痛苦,你能擁有快樂;耐過寒冬,你無須蟄伏;落盡寒梅,你便企盼新春。
所以餘露展現,你便知夜幕將垂;榮華享盡,你便知凋零已至;繁花似錦,你便待落葉繽紛;明月如晝,你便知桂魄將殘(指月亮)。
所以,念高危,你便當思謙沖而自牧;懼滿溢,你便當思江海而下百川;享富貴,你便當施捨貧窮;掌權勢,你便當衿恤黎庶。
正因為虛之後有盈,所以便充滿希望;正因為盈之後有虛,所以便知道滿足;正因為此虛而彼盈,所以宇宙能均衡;正因為此死而彼生,所以萬物能延續。
余一覺醒來,惜天色將晚,戒子輩慎思,勿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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