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September 18, 2007
枕中記 - 字中吐真言
夜夢,余坐於山西老家四合院內,家人來報,略謂有未識女子於外請見。余不解,自謂賦閒已久,幽徑不掃,何來他鄉請見之人?應曰:「諾」。女子徐進之,見其儀表出眾,舉止頗見教養,請坐正堂,遂謂之曰:「在下與姑娘素昧平生,不知何所見教」?女子作揖而後言道:「余於冀省久聞先生深通術數之理,是以辭勞越嶺而來,請先生萬勿見外,惠予解疑是幸」。得言,自忖鄉野之夫,耕讀以傳,既未立半縷功德,亦無立言以災梨禍棗,何來「久聞」、「深通」之理?女子續言:「先生勿疑,曩昔先生遊歷天下,遇家父於魯地,頗見知交,遂爾得知先生精於術數。今有所惑,尚請先生析疑釋問直言以教」。兩三語後,知老友之女遠道而至,雖自知不學無術,又不忍棄之,遂強而許之。
「何所問」?答曰:「請先生代解婚姻大事」!余驚,此事龜策所不能知,何求之於我?女子勉而請之,乃請其自占一字,遂書曰:「區」!余見字而嘆,告曰:「汝自冀省穿山越嶺而來,區字加山是為『嶇』字,如此,來時之路崎嶇,去時之路亦崎嶇矣!汝婚姻大事勢必多舛」。
女子欲言又止,余又謂:「此事有口難言,區字加口而為『嘔』字,顯然積鬱已久矣。既然對我言之,又請代為解疑,蓋「言」字加區是為『謳』字,余勢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尚請寬之」。
余又言:「汝婚姻之路崎嶇難行,難以求全,東隅桑榆,勢必於一方有所虧欠矣」!女子愀然問曰:「先生何以知之」?余曰:「蓋區字加「欠」是為『歐』字,此事雖見結果,惜其結果當有欠缺,是以僅得瓦全而已,蓋「瓦」字加區,是為「甌」字,原本金甌無缺,然有欠意,是以無可彌補也」。女子異之,問曰:「可有解」?
余嘆,對之:「無可解,蓋汝隻身而來,「身」字加區,是為『軀』字,恐汝早已委身他人,而身字本意即為「有孕」,汝其有孕乎」?女子色大變,一時默然無言,余亦不知何所慰之。
再言:「汝待嫁之人可曾屬馬?」對曰:「然」!「如此,「馬」字加區是為『驅』字,爾後所嫁夫婿,恐為之驅馳不已,勞不待言!」
「雖如此,事已定,無可改矣」!女子言曰:「先生可否再細看之」?余嘆:「恐多此一舉,蓋婚姻乃終身大事,區字加「大」是為『奩』字,奩乃粧嫁之意,如此觀之,雙方父母之嫁妝可早已準備妥當矣,且不在少數也」!
「汝嫁之後,所育兒女當不少於三口,蓋合三為眾,而區字中恰有三口,是以知之。然貴夫婿事業當仍有缺,蓋「區」字三合而一不閉,欲改之,則必遷徙,區字右轉,是為「宮」字,如此可安矣。然遷徙之後,家中恐有子夏之災,蓋三口缺一,而所失為其下之口,故兒女喪亡恐不可免矣」! 余續言:「然則禍兮福之所倚,喪明之痛雖不可免,但「女」字加區是為『嫗』字,如此,汝當可獨享高壽以償所失」。
女子聞言,木然有頃,自懷中取繡錦,解之而得一金以贈,余笑曰:「此皆姑妄之言,強為解之而已,原為區區小事,殊不見區字合「金」字乃為『鏂』字,實亦為三兩錢爾,忝為長輩,又豈能收取」?強推之乃止。
女子拜謝而去,時正料峭春寒,寒鴉鳴過,余乃為其聲所醒!
醒後,不解夢中之女子究為何人,更不知其所來所歸,加之迄今從未進得山西老家四合院內,更不曾去冀過魯,是以中心懸掛數日,但恐所言有失,豈不誤該女子之婚姻大事矣?兩三日後,夢境未有相同場景,心中稍有寬慰,然終以所言過於直切,既失長輩之尊,更恐已傷該女子析疑之心矣。
字中吐真言,余所占之「區」字,豈為真乎?憶崇禎末年,流寇一日數警,帝遣內侍易服出禁,探聽民間消息,遇一測字人,乃書一「友」字以問國事。曰:「不佳,反賊出頭矣(友字上與左均出頭,恰為反賊出頭)」!侍急曰:「非此『友』字,乃有無之『有』也」,又曰:「更不佳,大明去其半矣(大少一劃,明少一日)」!再改口曰:「非也,申酉之『酉』也」!曰:「愈不佳,天子為至尊,至尊今斬頭截腳矣(尊字去上截下後為酉字)」!而後,李自成破居庸入北京,崇禎死難,大明破敗!以此觀之,字中自有真言,而余之所言,雖在夢中,豈亦有其道理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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