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January 29, 2012

一千年的志氣與一千年的能耐


後周顯德七年(西元九六〇年)正月初一,鎮、定二州節度使奏稱契丹與北漢連兵進犯,當時後周皇帝柴宗訓年僅七歲,慌亂間宰相范質與王溥「倉促遣將」,命殿前都點檢趙匡胤率禁軍北上禦敵,兵至陳橋驛,高懷德、趙普、趙匡義等人發動「陳橋兵變」,以黃袍加諸於趙匡胤之身,隨即於初三快速回軍汴梁。當時,馬步軍副都指揮使韓通欲率軍抵抗,但於府邸為追及之王彥升所害!據史料所載,韓通竟是唯一一個在趙氏代周時所罹難臣子!我們不禁想問:為何只有韓通?而韓通以死效忠後周,是對還是錯?

崇禎十七年(西元一六四四年)三月十九日李自成攻陷北京,崇禎於五鼓天明之際,親自撞擊景陽鐘五十四響,但文武百官竟無一人前來,崇禎愕然呆立片刻後,隨即與太監王承恩步入內苑萬歲山壽皇亭,此時崇禎嘴中唸唸有辭:「吾待士亦不薄,今日至此,群臣何無一人相從?」之後又自我解嘲道:「想此輩不知,故不能遽至爾!」而後遂自縊於槐樹之下。當時,隨同自縊者僅有王承恩一人!據史料所載,王承恩亦是大明朝唯一一位以身殉主的太監!但我們也不禁想問:五十四響的景陽鐘,為何換不來一人相隨?殉主的卻只有王承恩一個太監?

一個朝代的殞落,後周僅有一個韓通殉國,朱明則見一位太監殉主,那當一個公司行將走到盡頭,又會有多少員工願意隨之共沈?還是早早便梧桐它棲另謀高就?如果,沒有一個員工願意和企業共存亡,那企業主又何需自始要將員工視為珍貴的資產?事實上,隨著經營環境的變動,不管有多麼努力的經營者、企業又有多麼宏大的願景與堅毅的志氣,也都難保永續經營基業長青!如此,資產當然可以添置、可以變賣、可以捨棄,何況就企業而言,員工本就是擁有自主流動意識的流動資產。如此,環境的壓力使得「企業無情」,也因而使具備流動能力的「人才不忠」!我們到底是該從企業的角度器去看員工,進而體諒企業的難為,還是從員工的角度審度企業,因此感慨員工的無奈?

崇禎死後,大順軍以柳木棺將屍體殮放於東華門外旋茶庵,滿朝文武竟然只有三位敢於前往祭奠,隨後棺木由德勝門送出草草掩埋於昌平明陵,據明朝遺老文秉所著之《烈皇小識》所述,前往拜祭的明朝舊臣:「諸臣哭拜者三十人,拜而不哭者六十人,餘皆睥睨過之!」這些食君之祿,應該擔君之憂的文武大臣,此時早已自顧不暇,而君臣之分,一旦不再有體制的約束與事實的酬庸,君臣之禮,也就可以棄若敝屣了!同理,一個企業的沉落與衰敗,除了無所他就的老員工或許還有些興亡之感外,那些有能力另謀他就的其他員工,也早該在另一個天地裡為自己的生活與生存繼續努力了。所謂的是非成敗,也只能活在教科書裡的案例任人評說,並在學生的教案或作業裡,一次次接受睥睨的論斷吧。

企業與員工的關係,互為依存,企業是員工暫時寄居的依賴,員工是企業生財的流動資產,兩者關係之維繫,在現實中還帶點上下同儕間的情分以為接著,走到裁員、減薪、無薪假成為常態的今天,所有的接著劑都會慢慢失效,要使員工與企業持續接合一起並發揮功效,顯然必須有不同於其他企業的競爭力才行!然而企業的競爭力來自專業並深根的技術與服務,才能使產品在被模仿抄襲成大眾化商品之前,開創另一個藍海天地,或是透過專利與技術的阻絕,使產品在法定年限內無法為他人所抄襲與模仿,若是失去這些由人才所發揮出來的競爭力,一切終歸於枉然!於是我們不禁要問,何謂人才?人才又如何致之?

想要可大可久的企業,其所招募的員工,絕不能走入韓信「多多益善」的邏輯,企業的戰爭靠的是腦力,不是人力,拼的是智力,不是員工的資歷!所以資本密集的企業,比諸勞力密集的企業,當然擁有較多的智慧資本,也相對擁有更精實的戰力!因此,老弱殘兵當然敵不過精兵良將,比資歷多寡的企業,自然強不過論智力高低的小公司。簡言之,企業存活的訣竅,是擁有可以持續發揮腦力作戰的員工,而此類員工才是所謂人才,也才是徵才所要的才幹之士,而人才才是公司的資產,非此類員工,將都屬於配角,而這類跑龍套的配角,其數量還不能太多,否則便是冗員、便是負擔,更是郭語錄中的三閒之一!所謂閒與不閒,才與不才,談得不是絕對利益,而是比較利益!也只有能永遠相對優秀的企業與員工,才不會落入敗部復活艱辛之路。

企業可以有一千年的志氣,但不能沒有持續存活一千年的能耐,企業可以有宏偉的願景與使命,但不能沒有具備達成願景與使命的步驟與資源,談什麼都可以,但一切都必須回到根本,亦即:企業到底有沒有幹才?能不能招募幹才,能不能保有幹才,沒有人才的企業也就不必問了,那些有人才的企業卻不能使之優勝劣敗,那才是真正的悲哀,有這樣的悲哀,願意一殉企業的員工,自然也就不存在了。韓通與王承恩的際遇如此,顯然要先瞭解背後大環境的人才競逐之路是怎麼一回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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