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May 28, 2011

所好所能,高下等級


史稱孟嘗君善養士,門下食客三千!這些食客,平日吃飯之外,必要的時候,當然還需替主子分勞解憂。王安石《論孟嘗君》說:「雞鳴狗盜之出其門,此士之所以不至也」,但是,孟嘗君門下也確實有個「為君市義」而無「纖介之禍」的的馮諼,方可狡兔三窟,屹立不搖!

當年,馮諼於孟嘗門下,連續落寞的說了幾次「長鋏歸來乎」,一會要「魚」,一會又要「車」,沒多會還要求安「家」,結果孟嘗君都一一答應了,答應馮諼時,孟嘗這樣說:「食之,比門下之魚客」、「為之駕,比門下之車客」、「使人給其食用,無使乏」!雖然我們不知道在戰國時代,食客是否真的有明確等級之分,但單從「魚客」、「車客」,以及馮諼剛剛投入孟嘗門下時「賤之,食以草具」等語,我們可以看出孟嘗門下的食客,應該是有一定等級區隔的!賤客只能享有草具,而條件高一點的,則食有魚,出有車,至於馮諼,最後還硬坳到了老母親的奉養之資!

在《史記‧孟嘗君列傳》裡,我們看到馮諼彈鋏一次,孟嘗君便將福利調整一回,初來乍到,馮諼原本是「置之傳舍十日」的,但在彈鋏抱怨食無魚後,經傳舍長回報,孟嘗遂給了魚並且「遷之幸舍」,而後再歌曰出無車,孟嘗便撥給了車,又將之「遷之代舍」!於是,我們或許可以這樣說,草客居「傳舍」,伙食不佳,魚客居「幸舍」,伙食加碼一級,而車客居「代舍」,還有駕車的勤務兵呢!我們實不能確知這些食客是以什麼樣的條件進行分類!但馮諼當年自己寄食孟嘗門下時說:「客無好也!」「客無能也!」或許,孟嘗就是用「個人喜好」與「特殊才能」這兩個條件,對門下客進行高低分類的吧!遺憾的是,我們不知道那個會特殊口技的「雞鳴」客,以及會在夜半潛行偷東西的「狗盜」客,到底是會住在哪一舍之內,伙食又是如何!

如果孟嘗門下的賓客確有等級,那現代企業職等職級依「學歷」、「經歷」、「年資」、「證照」,以及過去的「職掌範圍」,做為薪資福利的基準也就不足為怪!面試者初試時通常都必需回應否具備「專業技能」的問題,而此一問題,看來在戰國時代便已如此,早該不足為奇了!如果面試者的回答也是馮諼式的「無所好」、「無所能」,那便不能責怪企業不予錄取,或將之以最低條件起用了。據此,面試者當然必需培養「所好」,更必需具備「所能」,還要懂得自我包裝與表達,如此方能立足於現今的職場之中!

我們不理解何以馮諼在孟嘗君親自「面試」時,說自己「無所好」、「無所能」,或許,馮的說法純粹是自謙之詞,也或許,馮懂的太多,實不容易以幾句話就說清楚自己的所好所能!事實上,當一個人的知識廣度越大,除了自然謙虛之外,也就越難說明說自己懂的哪些。所幸,馮諼的才能,在孟嘗君因食客過多所導致的「客奉將不給」的壓力下,一年多後才顯露出來!我們不能確知馮諼客食的頭一年,何以一直「無所言」,要不,他就真是個大睿大智懂得運用時機之人,也只有在孟嘗發生財務危機而無以為解的時候,才能讓志得意滿的孟嘗君,聽的進諫言。

當年孟嘗君公開遍問門下:「誰習計會,能為文收債於薛者乎?」計會,就是會計,孟嘗原來找的是懂會計的收租人員,但馮諼想的更遠,所具備的規劃能力,也遠超過基本的會計條件!他想的是經營人心,而非計算薛人所積欠的利息!看來,要想出人頭地,光有「一能」、「一好」當然是不夠的,如能具備多能與多好的條件,還可以以不同角度審視大環境,那閣下便可能是另一個馮諼!當然,千里馬常有而伯樂難尋,就算你真是馮諼,也必需要找到另一個懂得禮賢下士的孟嘗君才行!

歷史長河,湮滅者多矣!能否出人頭地,何嘗不是一種緣分!

Sunday, May 8, 2011

我有小名,生來如此


歷史上的鄭莊公名喚「寤生」、齊桓公名喚「小白」、晉文公名喚「重耳」、魯成公名喚「黑肱」、晉成公名喚「黑臀」,這些名字看起來都很寫實,其背後應該也有一段故事!

上述這些歷史大人物,名字是誰取的,我們不能完全盡知,但可以確定的是,當時取名,可都是其來有自!依據《左傳‧桓公六年》的記載,魯大夫申繻與魯桓公對話時曾說:「名有五,有信,有義,有象,有假,有類。以名生為信,以德命為義,以類命為象,取於物為假,取於父為類。」也就是說:「依照嬰兒出生時的狀況記實取名,就做『信』,對嬰兒的氣質及日後的期望取名的,叫做『義』,依照嬰兒出生時的生理特徵取名的,叫做『象』,假借周圍事物取名的,是為『假』,而以小孩與父親相同點取名的,叫做『類』。」如此,鄭莊生「寤生」(難產,腳先頭後),應該就是「信」這一類,至於晉文公、齊桓公、魯成公、晉成公等,就應該都是「象」類了。

司馬遷說舜是「重瞳子」,照理一個眼睛裡不會有兩個眼珠,但舜的眼睛有所異常應該是不爭的事實!至於晉文公「重耳」,顧名思義,也應該不是一邊有兩個耳朵,而是長了小耳朵的原因(耳邊有肉瘤)!否則晉文公一人四耳豈不成了怪物?齊桓公「小白」則比較容易理解,大概是出生時細皮嫩肉,白淨潔皙,所以按照「象」(像)的邏輯,取了小白之名。魯成公「黑肱」、晉成公「黑臀」,當然就更不難想像,不是出生時帶有明顯的黑色胎記,要不就是該身體部位特別的黑了!

吾輩讀史,或許可以效法孟子所說:「說大人,則藐之,勿視其巍巍然」的邏輯,先從它們的名字記起,然後再貫穿以經,交織以緯,否則等到彼等人物功成名就,那麼多大大小小的官銜、尊稱、別名、諡號,誰又記得起來呢?

你說,是「合天弘運文武睿哲恭儉寬裕孝敬誠信中和功德大成仁皇帝」好背,還是「玄燁」好記?是「開天行道肇紀立極大聖至神仁文義武俊德成功高皇帝」好唸,還是「朱重八」比較貼近人生?人的一生,記憶最深刻的,應該是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後來加上的東西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