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October 15, 2024

學會感恩,因為我們擁有的其實很多很多


「學會感恩」大家都可琅琅上口,然而感什麼恩?又需向誰感恩?這個答案,在侯文詠《生命》一文內所講述的故事,或許可以給大家一些答案。

在侯文中那位朋友驚覺自己實際所擁有的,其實比自己知道所擁有的還多很多,而自己所失去或沒有的,其實絕大多數人也都曾失去或根本不曾擁有。於是小小的麵包,在貧窮與飢餓的壓力下,可以讓孩子們如此感恩。然而,每一個人對貧窮的感受很不一樣,於是對自己很平常的東西,對他人卻無比珍稀,處於不同際遇下的人,所需求的的確很不一樣。

那「一飯之恩」對漂母本不沒有什麼,但對彼時不得志的韓信,卻於日後報以千金之酬,寄人飯食又受跨下之辱的曾經,那種記憶的深刻,也只有韓信自己知道。有些付出,本出於同理的平常心,但在與其他人的冷言閒語相較後,那種平常卻成為深刻的恩德。而齊國公子小白,原欲於得位後殺掉有「一箭之仇」的管仲,但最終大度釋懷而任之為相,方能借之匡霸天下,那些忿忿難平的仇恨,也出於人之常理,但真能放下,所得之超額報酬可能遠遠大於復仇之一快!韓信與管仲,當是知所感恩之人吧!

侯文中的「朋友」,一旦知道自己所有但卻未珍惜的物質條件,對他人可以如此重要,便即體悟自己其實並不短缺什麼,因為心靈上缺乏的才是真正的缺乏。而若看開了,就知道生活中逢迎拍馬、華而不實等令人不願親近之人,對方也不過就是貪圖自己的職位或利益而已,又何以不能一笑置之呢?學會感恩與理解,都需要機緣,需要生活上的體悟,曹丕那句:「舜禹之事,朕知之矣」,該是最真實的領悟了!在不同機緣與時空下,誰都有可能遭遇顛躓不順,只是「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做哪一種人,則需依從自己的個性,一切都需自己選擇,沒有什麼人或事是「百無一用」或絕對的「黑白分明」,往往只是緣分未到或是角色不同而已。

每個人的際遇不同,因此都有各自的故事,既然「不同」是一定的,於是個人的獨特經歷,在進行所謂「比較」時,便會有一定的落差,而這種落差,從不同人的角度審視,可以羨慕比自己過的好的人,也可以感嘆比自己過的差的人。在羨慕中,或許有些失落,而在感嘆中,也或許會生出相對幸運的感受。在與他人比較的過程,所有曾經的落寞、不甘與哀怨,都可以在孟郊「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詩中得到抒解,但也可能如黃景仁般「十有九人堪白眼,百無一用是書生」,在積鬱不順中窮途潦倒,最後只能靠友人替其治喪。當然,如願意放下疲累的自己,也可在陸游「老入鵷行方徹悟,一官何處不徒勞」的《初歸雜詠》中,找到看破起伏後的安慰,蓋破黃綢被、歷經官滋味的,又豈止一人?

羨慕他人所產生的驅動力,可以使自己知所上進,但未必可以複製他人的成功,因為有太多的機緣,並非單靠自己的努力便可獲致!然而,當知道有比自己過的更差的人存在時,便可以理解原來自己的處境也沒有那麼差,從而產生一定的自豪或是憐憫之心!這些非由外而鑠的「惻隱之心」,本是人之所固有的,只有真正遇到時,才會理解《孟子》所說「求則得之,舍則失之」,找到善心,行出善事,都是人之本能。侯文中的那位旅遊印度的先生,找到善心,行出善事,方徹悟自己所擁有的,其實遠比自己知道的還多很多。

人們常說:「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又要比什麼呢?不同時間,能比的很不一樣,但是攀比則顯然非君子之所為。當我們需要奮進時,立下前進標竿是以當比上,但當我們無能改變現狀時,感覺已然滿足是以需比下!如此,獲致些許心安後,可以繼續自己獨特的旅程,找到更適合的答案。有時,無所作為的「安於現狀」其實是不得不爾,因為徒勞無益之時,就是需要等待「得時」的一刻。

《易經》中說:「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待時,需要隱忍,需要克制,需要審時度勢,畢竟「人不得時,利運不通」,但絕不能停止學習與精進,機會才會給準備好可以一鳴驚人的人。對於未來,人生沒有一定可以得到的東西,但可以確知自己已經擁有的東西!得不到的,乃是上天的決定,得到的,則是上天的賜予,這中間夾雜著自己所有的付出與努力,每一天都算,每一步也都持續累積著。

智者曾說:「你追求的只是『比別人幸福』,而不是在追求屬你自己的幸福!」我們追求的,該是什麼呢?是比,比那惻隱、羞惡、恭敬、是非之心,是不比,不比那虐、暴、賊、吝之行,自己的未來,需安好、修好自己的心,砌好、護好心的城牆,方能感恩昨天,過好今天,走向明天。人生在自己努力的探索中,不論際遇如何,時間都會給自己最好的答案。

附記:侯文詠《生命》一文,可參見如下連結:https://vocus.cc/article/64645f40fd8978000180cd7b

Friday, September 27, 2024

聲聲入耳,想聽那想聽的聲音


人有六根「眼耳鼻舌身意」,連帶著就是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意覺等與識相關的六塵,此處不談佛,只想就中國字中與聽覺相關的「壯聲詞」帶上幾句。

狗的叫聲「汪汪」,貓的叫聲「喵喵」,於是很妙的,人們將「本汪」、「本喵」當成了狗與貓的代名詞,我們聽過許多來自自然的聲音,風聲、雨聲、讀書聲,都可以是「天籟」,可惜在都市的水泥叢林中,塵、囂遮蔽了天空,也掩蓋了自然的聲音,如果心境不對,頻率不合,聲音還會成為噪音,但如心境對了,那就可能如聽仙樂,聲音本身是很奇妙的。

馬鳴嘶嘶,牛音哞哞,鳥鳴啾啾,那豬呢?豬聲「嚄嚄」,羊聲「咩咩」,不同物種發出的頻率不同,產生的共鳴也不同。所以自然的發生「物以類聚」、「聲氣相求」的現象,《詩經》中「嚶其鳴矣,求其友聲」,說的即是尋求志趣相同的人,否則話不投機,三觀相異,又何以長時相處?多數人都在尋找的,其實都是跟自己頻率相和的聲域!雖不可能完全一致,但一定要有相當的重疊。

大家聽過鹿的叫聲嗎?台大內的舟山路旁,曾有過由「僑光堂」改名而來的「鹿鳴堂」,但鹿鳴的聲音又是什麼?《詩經》上說:「呦呦鹿鳴,食野之萍」,但「呦呦」(ㄧㄡ ㄧㄡ)聲各位聽過嗎?囚於動物園裏的鹿,是難以發出宣示地盤的呦呦聲的,只有真正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在遠離人世之處,才有可能聽到原始的呦呦之聲。還記得夜晚的蛙鳴嗎,還有那紡織娘特殊的「螽斯」聲?總記得北投老家的前院,那一陣又一陣的螽斯聲,伴我度過許多夜課不寐的時光,甚至連壁虎的「家、家、家」的聲音,都成了困乏時的興奮劑。至於夏日裏「唧唧」、「哇哇」的陣陣蟬鳴,或許是大家現今比較熟悉的聲音。可是,還有多少人可以「聽音辨物」,明確分辨出自然界裡的各種天籟?

記得《射鵰英雄傳》裡郭靖對黃藥師的音律比試,靖哥哥所打節拍「記記都打在節拍前後,時而快,時而慢,或搶先,或墮後」,全與黃藥師的蕭聲節拍不合,當用竹枝打在枯竹之上,是「空、空、空」之聲,而用鞋子打在空竹上則成「禿、禿、禿」之音!黃藥師被郭靖這記記都與簫聲韻律格格不入,且「極難聽、極嘈雜的節拍」幾乎給搞亂了!如果在職場的際遇中,碰到與你不合的奇奇怪怪節拍,你會有多少的抵抗與承受能力?「鈿頭雲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汙」,那可是快樂相合時的結果,而與節奏不對,拍子不合之人相處,耳根不淨,便成了自修忍耐的學問。

噪音,當然是不愉悅的聲音,當我們知道噪音的中心頻率,便可計算出噪音的上下界,如果噪音源越多,噪音的強度會隨之增大,我們也可以透過將距離拉遠,算出音壓減少的分貝數!對於悅耳之音自然越多愈佳,反之噪音、雜音能越少越好,至於怎麼分辨是否為噪音,聽了就知道!有時候,好好計算一下自己與噪音源的距離,離之越遠越舒服。那由「人」所產生的噪音,面對起來遠比物件發出的噪音更為耗費心神,處理上也更為困難,因為沒有具體的公式可以計算如何遠離,而所造成的心靈傷害,卻比物件噪音更為深遠。古人說:「庸醫殺人不用刀!」的確,一句話,就可以永遠刻在心裡了。這種人所造成的噪音,雖難以處理,但反而是職場中最需要解決的,若放著,傷害型態應該會呈指數成長吧。

曾經,聽風聲,蕭蕭也,聽雨聲,簌簌也,而讀書聲,琅琅然!很期待能夠重新感受那種「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的社會氛圍,否則就只能在鬢已星星的僧廬中,幽幽靜靜的聽雨吧!

Friday, September 13, 2024

「修短隨化,終期於盡」:但求良心平安,無悔無愧


王羲之在其《蘭亭集序》中曾感慨的言道:「修短隨化,終期於盡」,生命有限眾人所知,但沒有多少人,能如得道高僧般事先知曉,也只能與古人一同感嘆:「死生亦大矣」,然後便隨著時間,消盡於茫茫的歷史長河之中!

這些時日,因著參與告別的場合越多,心裡也越有感觸,對於那些能夠感知未來的人,更有著科學的好奇心,即或個人之信仰不同,理解有異,但冥冥中不可抗拒的主導力量,只能使人更為敬畏。

蒲松齡在《聊齋誌異》的序中寫到:「人非化外,事或奇於斷髮之鄉;睫在眼前,怪有過於飛頭之國」。的確,人世中有些怪誕不經的事,即或子不語,但依舊存在,否則也不會有那多披蘿帶荔、牛鬼蛇神值得記述。有陰有陽,而陰陽終需兩隔;有因有果,然因果如何輪迴?近來隨年紀而所遇白事漸多,願將先前所讀汪中與錢穆兩人親身經歷之異事記下,蓋青林黑塞神道不誣,冥冥中其理自在。

曾經,在讀汪中的《先母鄒孺人靈表》時,對於蕩然無所託命的母子於「冬夜號寒,母子相擁不自意全濟,必見晨光,則欣然有生望焉」的窘境為之感嘆不已!據汪中之子汪喜孫所著《容甫先生年譜》乾隆41年(1776年)下所載,以及《靈表》之卒年推算,汪中母親(鄒維貞)於64歲時患足疾而無法醫治,於是汪中先是於夜半焚香跪於庭中為文以告城隍,而後又趕往城隍廟號呼啟門,將所寫「告城隍神」文泣誦於神前以為母親祈福。歸家後因侍疾累極,遂恍惚間沉睡而去,但夢見神人在其面前擲下一簿要汪中檢閱,汪中翻至第十二葉正想要再往下翻閱時,「神遽以手按住,而先君遂醒,」此後,汪母不藥而癒!再十二年後汪母往生(76歲),汪中方知神人於夢中讓汪中僅「開簿十二葉」,係表示其母尚有十二年之餘命!汪中對兒子汪喜孫提及這段夢中之事,便每每悲痛不能自已。

這段汪中為母祈福,而於夢中與神相遇的記載,每有思即便為之感嘆者再,汪中七歲喪父,之後經歷「九死流離」之苦,當時「三族無見卹者」,全賴母親於饑乏操勞中方得保全,是以在母親病重之際,懷著無比的虔誠,於夜半跪著寫下祈求文而後誦於城隍神前,那是汪中對母親多麼誠摯的親子之愛!清代學者翁方綱與汪中俱活躍於乾隆年間,他批評汪中與「愛無差等」的墨子一般,因而給予「墨者汪中」的評價。但,如果翁方綱看過汪喜孫所描述汪中對祖母的至情至性,或許會有不一樣的想法。十二年是為一紀,想起《聊齋誌異.鍾生》裡面的話:「念汝子純孝,賜壽一紀!」所述故事情節正同汪中之所經歷,冥冥中孝德感神,因而俱增壽一紀予綿惙病榻的母親,觀乎此,對於鬼神能不有所敬畏?

國學大師錢穆在其《八十憶雙親》一書中,提到其父親錢承沛具有「淨眼」,是以能見鬼神,直到十二時歲方失去此一觀神見鬼的特異功能。錢父少時讀書於「素書堂後進西邊之破屋」,錢穆來台後名其住宿之所為「素書樓」,當即是出於其對其父親的懷念。因承沛公用功甚勤,是以往往時過四更卻仍不歸家。錢穆寫道:「時聞有人喚其速睡,翌晨詢之,竟不知何人所喚」,顯然錢父雖已無淨眼,但依舊有淨耳可聞常人所不聞之聲。之後錢穆幼弟夭折,錢父抱之呼曰:「必重來我家。」而後承沛公復又得子,見其眉上有一大黑痣,承沛公遂喜曰:「我兒果重來矣。」如是,承沛公之體質異常,能得知陰陽之事或當為真。

果然,錢穆記其父親病重淹滯在床二月有餘,於夜間面牆側臥,「口中常囈言,為時尚早,可稍待。」而後於四月二十三日夜半,突然吩咐家人:「我明日午前當行,今當有所囑咐」,而後分別與家人、親族乃至鎮上知其病者一一道別,並說:「我可待晨十時始行」,果即於十時告曰:「余行矣。」那年承沛公四十一歲,錢穆年方十二。這一段記載,說明錢穆的父親,對於自己的生死定數乃至時間,是完全清楚了然的,先是可以與冥冥之人暗自溝通,說明可以稍待些許時日不急於離開,而後又於確認當行之時後,隨即又一一交代「來生見」,待至晨間十時方才闔眼離開。承沛公離世前,似乎平淡如常而毫無恐懼,而錢穆亦未多記其大悲以及家庭清苦之狀,僅言:「先父之靈,如在我前,如在我左右。」

錢父承沛公生而具有陰陽之眼,能知生死之時,可與冥冥之人商議歸去之具體時間,甚至還能以眉上黑痣,得知其蚤夭之兒果然「重來我家!」凡此種種,雖看似神力亂神,頗有奇幻,實則又何嘗不是平日裡時有所聞之事?《論語》中季路問「事鬼神」,孔子的回答是:「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於是季路進一步「敢問死」。夫子則回答:「未知生,焉知死?」對於生死,定然是先事生,而後方能事死!活在當下、過好自己的生活就是事生,而對往生之人,能夠祭之以禮,喪之以禮就是事死。承沛公以「來生見」道別,他輕描淡寫的事死,其實更是積極的事生,只是人們在道別的悲痛時,忘了對來生的期許,我們也無法知道承沛公的來生往去何處。

余先後購有《八十憶雙親》三冊,蓋因印刷精粗不一且字體繁簡有別,是以重複購置。家父亦八歲喪父,賴祖母丁氏養育成人,晚年亦屢謂欲完成自己的《八十憶雙親》一文,可惜齎志而沒,如今即或想見其文,亦不可能矣。余生來右眉下亦正有一痣,雖非重來李家,也必有不解之機緣存於其中,概父子恩深,前世當有未盡之緣,遂以一痣誌之爾。

草做此文時,收到國青兄寄贈沈珮君所著《他鄉.故鄉》一書,扉頁之後,赫然錄有明代呂坤之語如下:
呼吸一過,萬古無輪迴之時;
形神一離,千年無再生之我。
悠悠一世,終成甚人?
試一思之,可為痛哭。

悠悠一世,活成自己,活出自己,但求良心平安,無悔無愧而已。

以下係汪喜孫所著《容甫先生年譜》乾隆四十二年丁酉項下所載:

註:依據《容甫先生年譜》,汪中母親於足疾愈後12年而卒,故汪母當卒於1788年。另據汪中所書《先母鄒孺人靈表,汪母卒於76歲,是以汪母當生於1712年。西元1712年為康熙51年,1788年為乾隆53年,得知《先母鄒孺人靈表》當寫於乾隆53年之後。

又,對於汪父(汪一元),史無所載,汪中生七歲而孤,對於父親之所知,皆來自長成後之見聞以及母親之所述。汪父卒年四十有二,生平梗概可參見汪中《述學二》內《江都縣學增廣生員先考靈表》一文。

Friday, August 23, 2024

「善似青松惡似花」,宣導個資法的些許感慨


這一陣子在中壢、新竹、彰化分享「個資法」時,看著許多名人因個資法而衍生訴訟,他們的新聞,在公開的渠道中都可以看見,實在難以行使所謂的「被遺忘權」(Right to be forgotten) ,不由得生出「做人真難」的感慨!個資雖法有明確之個資「項目」可稽,但許多屬於個人的資訊,卻不可能全數臚列於個資法之中,每個人可以保護自己,但也不要過度行使權利,否則哪裡都走不動的!試問:若一位求職者以個資法為由,竟拒絕填寫姓名、出生年月日這樣的基本資訊,這不是來開玩笑的嗎?

行使訴訟權則定然耗用國家資源,若能在雙方盡可能的理解下,盡可能私下調解一下吧!但,做任何事都應心存「善念」而非「惡意」,行事一旦失去善的心,惡果便恐怕難以規避!想起劉伯溫的名句:「善似青松惡似花,看看眼前不如它;有朝一日遭霜打,只見青松不見花。」對於自己行為的掌握,一定要常存善念,方可得著善果的福報,我個人是相信應報理論的!莫忘舉頭三尺,人一定要有敬畏天地之心!

在法院中求是非,多半該有一方是不得已的吧!判完是非的法官,在眾多雷同的案件中,除非極為特殊,否則也不會留下多少印象,但對當事人,卻可能是一生的記憶!有些人甚至可能因判決而忿忿一生!同事間的事,該留在公司的,就留在公司內吧!留一點忠厚之心,天地間便有餘步!狡兔尚有三窟,若不知有所保留,試問日後你的「薛地」又會在哪裡?家兄曾在我受著委屈時,告訴我兩字:「笑笑」,誠然如此,歷史上的蘇東坡,不也是一直用「呵呵」二字去排遣自己的心境與處境?人在天地間,培養好自己的浩然之氣,便能如海納百川般多所包容,沒有不慊於心的行為,既無愧,也就無須所懼了,一笑解愁,而一醉卻可能壞了更多的事。

幾天前,同學虹飛寄來他回去 IU 湖邊釣魚的照片,並寫了幾句令人感觸的話:「當年無憂無慮在湖邊甩桿、對未來充滿熱情理想的小伙子,如今安在?」我也曾在 IU 揮灑過自己的青春,留下許多自己才知道的回憶,這使我不禁想起周華健的歌「少年」,詞中寫道:「昂首走了好久好遠,在世界的盡頭撒野,卻想念最初的少年」,曾在天之涯求學,期望在地之角有一方發揮之所,經過自己的成長與落寞,而今照片中的我,終於也在白髮中老成且持重矣!曾經的少年,如今的阿伯,確實曾經用力走過有些路,也受過有些用生命方能癒合的傷,只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健康,遠離紛擾,得著自己的快樂與幸福。

走過人生的風景,少時曾經所期待的「未來」,多數雖早已成為「過去」,但期盼終能留下「只見青松不見花」的美好果實。


Saturday, August 17, 2024

The Life of Death


無意間在 FB 上重新看到多年前看過的一則動畫:「The Life of Death」,但不知是誰在其中加上了不同於原版的音樂與字句,看後格外有感!死神對於世間屬於「生」的一切是否真的有所感受,實在難以知曉,然而死神一旦有了感情,「死」便不僅僅是一個生命的自然結束,而是對「生」的懷念開始,世間有生有死,而死是所有生物的共同歸宿,迎接新生也需接受死亡,而我們都需要經歷他人死亡所帶來的經驗,迎向並接受自己的死亡。

多年前,在「第六感生死緣」中具像的看見死神,年輕帥氣的 Joe Black,然後經歷了一段屬於人的愛情,最終回到死神的身分,帶走了時間已到而該走的人。安東尼霍普金斯(飾演 Bill Parrish)在走前問道:「Should I be afraid?」,死神的回答:「Not a man like you」。試問「什麼樣」的人無須懼怕死神的蒞臨?答案該是當自己心安的時候,既然沒有人可以活著到達西方極樂世界,那就在活著時,求得心安理得,便可安然面對一切。

期許當生命在最後面對死神的一刻,都能因無愧而安然面對,並且一如病床上的老婦人所言:「got some nice pictures to take with us」!生之所戀即或仍多,但最後能帶走的,終究只能是那足夠且美好的記憶。老婦人在長吁一聲後溘然而逝,帶著她的回憶而去,而死神卻在突然闃靜的人世中,留下「Good-Bye Sister」後離開。至於老婦人的親屬,將來也會在已然定格的記憶中,回想曾經相處的種種,不斷咀嚼,也不斷滋養自己的曾經。

在「暮色回響」一歌中,這樣寫下:「神啊,可不可以讓我感受一下,看在我們對彼此都放心不下,就算一陣風一片葉一個眼神的觸碰,都好啊!而他,可不可以借你給我回答?」那是想念逝去之人而對上蒼所做的卑微期待,至於能否有所回應,也只有上蒼知道。誠然,一柱清香、數頁紙錢、幾聲佛號,所欲傳達的,都是不可再見卻期待再見的深沉思念,而之所活著的人一直重複,那正是因為人的感情有所放不下! 弘一大師 說:「一念花開,一念花落。一念放下,萬般自在」,然而「放下」雖僅僅兩個字,又哪裡會是件簡單的事?




FB 上配上的文字,引用的是 Mary Oliver “In Blackwater Woods” 一詩的詩句,特別喜歡結尾的幾句:「when the time comes to let it go, to let it go」,送給大家:

Look, the trees
are turning
their own bodies
into pillars

of light,
are giving off the rich
fragrance of cinnamon
and fulfillment,

the long tapers
of cattails
are bursting and floating away over
the blue shoulders

of the ponds,
and every pond,
no matter what its
name is, is

nameless now.
Every year
everything
I have ever learned

in my lifetime
leads back to this: the fires
and the black river of loss
whose other side

is salvation,
whose meaning
none of us will ever know.
To live in this world

you must be able
to do three things:
to love what is mortal;
to hold it

against your bones knowing
your own life depends on it;
and, when the time comes to let it go,
to let it go.

Sunday, July 14, 2024

成功企業家的經營心得,無法抄襲卻值深思!


三年前於玉山科技協會論壇的講演中,張忠謀「公布」了他當年經營台積電的十項基本功,這個議題經過遠見雜誌的再一次報導,透由「我從來不做筆記,那是沒用的東西」的副標題,也重新引起人們的關注與審思。尤其在張先生對於《晶片戰爭》一書中,針對政府對台積電所做出的付出有不同的說法,因而引起「忘恩負義」的批評時,更值得大家回頭看看已然九十多歲的張先生,他的歷練過程以及經營思維。

當所有人在吹捧張忠謀先生在半導體產業以及對台積電所做出的貢獻時,我們或許應該回頭看看,張先生是如透過管理而得到今天的成就。依據他自己的說法,他有十項基本功,而這十項基本功,也該是想要成功經營自己企業的企業家們,所必須要具備的條件。

張先生的努力以及國家對他的栽培同等重要,畢竟機緣不單單只靠自己的努力,許多外在環境的配合,諸如國家政策、產業發展狀態、技術成熟度等等,都必須在對的時間出現,方能造就一個成功的企業。成功當然有其機緣,那是不可捉摸的「運氣」,所謂的「天時」即是如此!能得到老天眷戀,那真是一種福份,還能得到政府主政者無私的支持,那又何嘗不是?孫運璿、李國鼎諸人,我們又怎麼可以忘掉他們的付出?

張先生如今已然正式退休,但仍保持著關注大環境變動的專注,透過閱讀、思考,加上其既有的經驗,對下一輩企業家或潛在企業家的講演中,我們可以看到那位曾經叱咤風雲的張先生,所擁有的霸氣以及才華。時間會帶走一切,但張先生以其努力所得到的成果,所有可取之處,都值得大家景仰與欽佩。當然一家企業的成功,除了那位在前台享受風光的張先生之外,其他在後台孜孜矻矻努力不懈的辛勞同事,也該為大家所讚賞,沒有螺絲釘與螺絲帽,再大的企業都會散架,沒有堅持的企業文化,所有的企業成功,都可能是曇花一現而已。想要基業長青並不容易,那需要一代又一代的人們,持續付出努力並勇毅適應環境的變化方能有以致之。

看看這位「老人家」的經營心得,聽聽他的經驗傳達的訊息,對於自己所處的環境以及可能的應對,應該都有些新的想法,至於對張老先生所言同意與否,請自己做出判斷!因為成功無法抄襲,設若可以抄襲,那所有企業都該成功,反之失敗的經驗卻可借鏡,以免重蹈覆轍。決策必須出自自己,後果也需由自己承擔。

《張忠謀教你管理10大基本功:我從來不做筆記,那是沒用的東西》:https://www.gvm.com.tw/article/83774

Friday, June 7, 2024

稻盛和夫老人家留下的箴言


稻盛和夫先生是日本的經營之神,有著極為不平凡的經歷,而他走過的人生與經營過的企業,也留下許多後人足堪借鏡的故事。他每每以「敬天愛人」提醒天道的法則以及人際的拿捏,非常類似中國所說的「究天人之際」,懂得敬天愛人,知道了天人之際,自然也就能通古今之變,拿捏好所處的環境。

看待外在環境的同時,也要能夠修練自己,進而將自己融入環境,並且隨局勢之需要而找到符合眾人所需的解方。他提到面對自己時,必須要懂得五個「失去」,學會這五個失去,便可以使自己更成熟穩穩重,更為圓融、更有智慧。稻盛和夫在2022年離世,2019年7月26日,老先生在橫濱舉行了最後一次的演講,那天,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到臨。但他說:「我今年已經88歲,我走不動了」,最終遺憾的缺席了那最後一場講演!

在弟子宣讀的演講稿中,老先生說:「用違反宇宙意志的、邪惡之心揚起的風帆上滿是破洞,即使他力之風吹得很猛,也無法讓航船獲得前進的動力。與此相反,用純粹的、美麗的心靈揚起的風帆就能接收到強勁的他力之風,一帆風順,乘風破浪,在大海上快速前進」。的確,所有人與企業都在面臨變動,有些原則不變,有些則不得不變,保有的至少需有善良的人性,那所謂「純粹的、美麗的心靈」,而遺棄的,便該是不敷環境期待的積習,以及那「違反宇宙意志的、邪惡之心」。

老先生走了,我們失去了一位從心出發的經營導師,但我們沒有失去他的經營智慧,反而更珍惜他所留下的許多理念。也許,我們想要得到什麼,也必須在失去中尋覓。至於期待成功的朋友們,老先生留下五個必先「失去」,這些失去,卻又可以使我們得到原本的期待。
一、失去脾氣:
也就是懂得控制情緒,而不被情緒所掌握,說話自然可以有節。脾氣需要用「修」處理,而時間所賦予的經歷,往往就是答案。
二、失去無知:
也就是懂得用不同角度看事情,接受差異化,學習不同領域,使自己的廣度更為增加。無知需要用「學」處理,持續學習是打破無知的解方。
三、失去抱怨:
也就是面對問題,找出答案而非陷入負面情境之中無法脫身。抱怨需要「化」處理,只要找到另一個精力的投注點,便可以化解抱怨。
四、失去依賴:
也就是懂得獨立思考,找出自己的答案而不在倚靠他人。依賴需要用「痛」處理,只有處理好自己的痛楚,才會真正破繭而獨立。
五、失去後悔:
也就是接受已發生不可改變的事實,進而尋找問題的答案,找到自己的明天。後悔需要用「行動」處理,也只有往前走去,才能拋去過去的難過與不堪。

以上五件事,是稻盛和夫老人家留下的箴言,非常值得每個人靜心思考與借鏡。然而老先生的箴言遠不止這五項,而他的經營哲學,更是簡單到難以想像:「做事徹底,保持謙虛精神,坦誠處事,全身心投入。」試問:學過管理學的朋友們,老先生的這些經營哲學,是不是更像是做人的基本道理!更為人文而非科技?「道可道,非常道」,該體悟的、該實踐的、該傳達的,其實真的都很基本與單純。

曾經有緣在台灣參加過數回盛和塾的聚會,那種「利他」的思維,總是會使我想起經濟學的根本道理:「利他因而自利的行為」!顯然,人之所以能獲致成功,首在利他,而這也有如清代大盛魁的經營邏輯:
貪心惹禍,十分仍不滿足,乃人生大病。
捨利招財,一味就學吃虧,乃處世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