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December 27, 2017

騎著五花馬,吃著五花肉,喝著新醅酒,穿著千金裘


詩仙李白的《將進酒》,結尾時有這麼一句:「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這裡面的五花馬,到底是什麼馬,所謂的「學術界」曾有過一陣討論,但可惜莫衷一是,各有解讀。好在,於酒酣耳熱,微醺半矇之際,我們是不需要那麼嚴謹的。

當年,李白將五花馬與千金裘對比而言,顯然都是頗有價值之物,只可惜這些身外之物,比不上吃酒來的重要,最後通通讓小鬼頭拿出去換酒了!至於五花馬究竟長什麼樣子,到還真說不清楚。有人說是雜色之馬,有人說是鬣鬃編成五瓣的馬,有人說是經特殊訓練的表演之馬,又有人說是身上有類似花瓣紋色的馬。這些說詞都有一定的支持論點,也都各自成理。西北大學教授冉萬里先生,經過一番考證,並以唐代古墓出土的五花馬紋飾,認定應該是「將馬的頸部鬃毛修剪成五瓣花形狀的馬,與當時的舞馬一樣,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用於表演且極其珍貴的馬匹」,並將此一結論之發表在《中原文化研究》中。冉教授的學術推論,顯然集合了各家的說法,並以出土文物做為支撐。唯一可惜的,那還是學術的推論,跟普羅大眾喜好來兩杯的結論,並沒有太多的關係!

這麼些年來,我一直對五花馬的真實圖像,沒那麼在意過,李白的文學作品,誇飾法用的很多,開頭的「黃河之水天上來」,就是具體的一例。就我而言,五花馬絕對不會是軍隊中的戰馬,也絕對不可能是羸瘦無力之馬,更不該是身上披著彩飾的表演之馬,反倒應該是身材肥碩,處於壯年期,有市場交易價值的馬匹。至於身上有無類似五花瓣的紋路,原本並不重要,至於是屬於哪一種類之馬,也不是需要討論之事。真正重要的,是「它」具有相當的經濟價值,可以透過市場交易,進而換得財務報酬。而那天的李白,則準備在自己已然半醉半醒之間,將這交易得來的財務報酬,再拿去買些酒來,與岑夫子,丹丘生這兩位酒友,在吟詩划酒拳的氛圍下,喝個爛醉!

坦白說,我個人比較喜歡將五花馬解釋成馬身肥碩,且有特別紋路的馬匹。理由無他,因為馬體肥碩,身有紋路,看起來自然富貴悠然。君不見寵物店裡,或貓或狗,種屬不同,長相也就相異,個性也有所差異,馬匹亦是如此,必須要好看,一定要碩壯,在賞心悅目之下,才能衍生更高的經濟價值,也才會換取另外一個三百杯的份量!

唐人韓幹善於畫馬,可惜所留存的畫作,除了飽滿碩壯之外,並沒有看到五花的實景。對於韓幹畫馬的才能,杜甫寫過《畫馬讚》,蘇軾則寫過《韓幹畫馬贊》的恭維,但在數位相機問世的現今,寫實的畫馬技巧,看來會比不上一張高解析度的臨場照片!元朝的任仁發,留存有《神駿圖》一幅,畫內有穿著唐人服飾牽馬的圖像,不知是受到李白「五花馬」一辭的影響而刻意描繪,還是真有那般具有斑點紋路的馬匹。《神駿圖》中的馬匹,身上大量帶著「五花」的味道,彷彿間有點不真實!因此感覺上,似乎是任仁發依據《將進酒》的想像而畫的。

李白那天跟岑夫子(岑勳),丹丘生(元丹丘)是否真的喝的酩酊大醉,不得而知,但似乎也不難想像,三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好不快活的景象,否則何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這樣的場景呢?順便一提的是,唐代並沒有蒸餾高酒精濃度的白酒,喝的都是低酒精度酒品,所以才會有白居易「綠螘新醅酒,紅泥小火爐」的說法,唐人冬日喝酒,也是要先溫過的,否則一飲三百杯,那可不是單單喝掛而已,而是會喝死人的!

畫家筆下的駿馬,不管是三花的還是五花的,都已為其他交通工具所取代了!而唐人喝的酒,也已經在高純度白酒的盛行下消失了,唯一剩下的,是大家都還在喝的甜酒釀,以及在動物園裡,任人觀賞的西風瘦馬。但,無論如何,每個人肚子裡幾乎都有著難為外人所道的萬古愁,並且隨著各人的起伏際遇而永遠存在,只不過,說不說而已!《雍正王朝》一劇的歌詞這樣說:「有道是人間萬苦人最苦」,這種苦很難處理,所以看來還真要如李白般,有事沒事的便銷它一銷,否則是會在胸臆之中憋死人的。

想像一下:騎著五花馬,吃著五花肉,喝著新醅酒,穿著千金裘,三五是好友,銷著萬古愁!至於明天如何,或許等腦袋清醒了再說吧!

Friday, December 1, 2017

凡事都是一種選擇


世間,充滿著帶有相對式的說法,對與錯、是與非、黑與白、胖與瘦、濃與淡、強與弱、高與低、快與慢、富與貧、亮與暗…,這些在光譜兩端的講法,都帶有一定的絕對意味。然而人生,所面對的不可能只有是非黑白極端值,也必有介於兩者之間的選項。

為了取其中,更為了調和極端值以沖淡對立的味道,於是有濃纖合度、不疾不徐、快慢兼得、快思慢想等居其中的說法,更還有一種屬於蘇東坡無入不自得的選項:「淡妝濃抹兩相宜」,如果用比較傳統的說法,那即是「允執厥中」的中庸之道,而如以統計學的邏輯解釋,亦即為平均數、眾數的選擇。對於人生裡的道理,到底要選擇哪一個面向,是抉擇,但往往又不是絕對。

華為的管理邏輯,裡面特別呈現一種稱之為「灰度」的概念,不黑不白是為灰,這是生意人在面對環境時,所採取的對應做為,以灰度對應世事,是非便沒有絕對。事實上,往往今日正確之事,明日變為錯誤,故而對與錯也是個變動值,要不要堅守過去「正確」的邏輯,那是非常具有挑戰的議題,但我們知道,「不能再用相同的自己,得到不同的未來」,處於變動卻行事相同,那是件極危險的事。因此如何揚棄舊有的包袱,又如何改變舊的思維,都需要仔細的進行盤點,然後,整理出自己適合的灰度所在。

俗語說:「書生造反,三年不成」,這句話有一個「書生」的前提,所以以書生之能,即或給予三年的空間,即或想要造反,也成不了氣候!但孔子為「魯司寇,三月而大治」,同樣都是書生出身,一個三年不成,一個三月大治,是書生慢了?還是夫子快了?還是,這中間有其他的因素隱含其中?俗語是概括式的說法,定有它的邏輯,而孔子以三個月的時間,便將一個國家治理的井井有條,更必有其管理的手法在內!快慢是時間的概念,但快慢的取捨,卻又往往已經決定了一件事情的成功與否,以及一場戰爭的勝敗,因此對於或快或慢的決策形成,顯然受有許多內外在環境因素的影響,該快的絕不能慢,反之該慢的也絕不能快。

諸葛亮「隆中對」裡,將天下三分的狀況作了一番「策略分析」,定下了西取益州,以及「西和諸戎,南撫夷越,外結孫權,內修政理」的策略意圖,並待「天下有變」之時,方可出秦川以爭天下,這是諸葛「慎思徐圖」的決策,可是我們也看過兵書上說:「兵之情主速」、「出其不意」的邏輯,然而諸葛一生謹慎「絕不弄險」,故而臨陣之時便慣於步步為營。可見任何一個選擇,與主事者的個性、外在的現實環境都息息相關,旁人說不的,也干涉不了,而做為屬下,卻必須為主事者之決策而有所承受。至於那最重要的「天下有變」,等待,卻絕不該是自己的不做為,而應是對手的錯誤做為,所呈現出的機遇。

企業意欲成功,也必須先仔細且確切的分析自身所處的產業環境,然後才能採取正確的對應步驟,進而取得所意圖的成果。如果不先做分析,便絕對不能貿然行事,但如果已經仔細做過分析,知道自身的資源與能力,外在的環境與挑戰,便絕對再也慢不得,有過分析,想過後果,規劃過步驟,凝聚好資源,此時快慢之間的抉擇,便不會落入欲速則不達的無奈。我一直常說:「天下無必勝之方,鮮永業之謀」,任何經過分析後所採取的決策,無一不有風險,必然都還有成與敗的概率在內!但,不做為的企業,就必然只能在慣性運動的動能消失之後,隨即停擺並快速的走入歷史!而企業中的「人」,也只能隨之猢散而各自謀生,那時才是吟誦「是非成敗轉頭空」的時機,在此之前,想的該是大好江山才對。

有這麼個警語:「今天不努力工作,明天努力找工作」。然而也需切記,努力工作,不僅僅是埋頭苦幹而已,必須記得不定時的抬頭看看環境,決定自己做事的態度與做事的速度,然後,自己的努力才可以看到另一個明天。否則,也就請沈沈的睡去,醒來與醒不來,恐怕都不重要了。